第 42 章 下雨
在一众人的注视下,闻珩一步步走近，提着肩上的黑色外套往沙发上一搭，刚好隔开尤语宁跟秦易安。
左手自然而然地搁在尤语宁脖颈后面的沙发靠背上,微微弯腰，盯着郑毅恒笑：“学长,也带我一个？”
郑毅恒愣了下,还记得闻珩刚刚来过,笑着拍了下手：“行啊，人多热闹！”
“那谢了。”
闻珩松了右手,外套滑落下去，尤语宁下意识替他抓住。
“啊……”闻珩笑着拍拍外套滑下去的位置，偏过头状似无意地凑近尤语宁耳边，“我就坐这儿，学姐,方便么？”
尤语宁忍着耳朵里热气泛弄的痒,面不改色：“……嗯。”
问话就问话,凑那么近干嘛？
闻珩绕过沙发，拍拍韶光肩头：“好兄弟，挪点儿。”
柴菲很懂事地跟韶光一起往边上挪了些位置,还扯了扯尤语宁的袖子：“宁宝，过来点儿。”
闻珩顺利地在尤语宁跟秦易安中间坐下,见大家都盯着他，挑了下眉：“这意思，是要我来当击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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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那倒不是。”郑毅恒一下笑起来,从桌上拿了个空酒瓶,“就是觉得你挺眼熟,感觉像在哪儿见过。”
其余的几个人也附和：“对对对,我也觉得眼熟！”
闻珩不以为意：“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见过很正常。”
“不是不是，一个学校那么多人呢，哪能个个都眼熟，学弟叫什么名字？我感觉你应该挺出名的。”
“闻珩。”
“闻珩……闻珩？！”郑毅恒声音猛地拔高，“我靠，不是吧？就是2015年南华市的高考状元？拒绝青大和京大邀请，去了西大的那个？！”
他这话一落下，就像丢了颗泡腾片在水里，猛然炸开。
“原来是你啊？！”
“我靠……当时听说就觉得离谱，虽然每年市状元都在我们一中，但像你这么特立独行的是第一次见！”
“服！我服！”
……
秦易安跟其余几人比起来稍显淡定，从闻珩坐下就在想他跟尤语宁的关系，没记错的话，之前在KTV里也是见到他送尤语宁回到他们的包间。
此时又遇见，他故意要坐在尤语宁旁边隔开自己的举动也很明显。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闻珩喜欢尤语宁，并且，看不惯他。
听见郑毅恒的话，他才知道自己自己为什么一直会觉得闻珩眼熟。
高二下学期的篮球比赛，原本每年都是同年级对打，那一年却直接高一高二混合比赛。
半决赛时，他们班对上高一。
那天篮球场观众爆满，朋友还打趣他：“易安，今年怎么来看你比赛的女生更多了？”
“这还用说？当然是学妹们进来了，迷恋我们的秦大部长啊哈哈哈。”
“说得对说得对，往年都是学姐来得多，今年学姐们高三备考没时间，学妹们可不就来了吗？”
后来呢？
确实有学妹是来看他的，但不多，更多的是来看高一一个新生。
那场比赛，现场的女生声嘶力竭地喊一个男生的名字：“闻珩！闻珩！闻珩！”
除了学妹，还有他们同年级的女生。
“我靠？”中场休息时，朋友们都觉得惊讶，“今年的新生够猛啊！就那男生，叫闻珩的，打球真的野，我他妈差点被撞上，都要伸手推他了，才发现他是虚晃一招！我艹！”
“就是，跟他妈不要命一样，就是个半决赛，至于吗？之前也没听其他班说有个这么疯的疯狗啊？”
秦易安就顺着大家的视线去看，那个被簇拥的男生拒绝了所有女生送的水，弯腰从班级准备的纸箱里拿了一瓶，单手叉腰站着仰头大口喝。
他长得很高，短发干净利落，眉眼之间透露出少年的桀骜不羁和年少轻狂。
穿着蓝白相间的球服，球服下摆往上撩起一点，捏在叉腰的左手中，露出腰腹精瘦却有型的腹肌。
冷白皮的肤色，在阳光底下似乎都反着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动漫里出来的完美热血男主角。
意气风发的张扬少年，是连男生都不得不承认的耀眼轻狂。
而秦易安此时想起来，记得最清楚的应该还是那天他们隔着球场对视的那一眼。
当时闻珩喝完水，空水瓶往纸箱里一丢，从一个男生手里接过毛巾擦汗。
抬头的一个瞬间，看见他，缓缓笑起来。
秦易安自认为自己人际关系在学校里是极好的，谁见他都能真心实意笑着打声招呼，即便不认识的人，对他也绝不会有敌意。
但闻珩的那一眼，分明是笑着，却又从那笑里泄露出些别的东西——
轻狂、傲慢、挑衅。
后来下半场，他频繁感受到，闻珩对于他的针对：宁愿犯规，也绝对不会让他进一颗球。
当时他不明白，只当他年少轻狂，没往心里去。
如今再遇，秦易安想起这件事来，免不了多注意闻珩一些。
在座的除了尤语宁和柴菲，还有另外两个女生，都是跟她们同一届的，趁此机会纷纷问闻珩要联系方式：“学弟加个微信？”
“冻结了。”闻珩神色自然地撒谎，“最近加好友太多，被限制添加好友。”
“啊……这样哦。”
郑毅恒哈哈笑：“是不是每天都有美女问你要联系方式？”
“可不是？”闻珩挑眉，“总不能拒绝。”
“哎，这就是帅哥的烦恼吧，我都没人加。对了，你当初为什么要放弃青大京大去西大啊？”
郑毅恒问出了这个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尤语宁竖着耳朵偷听。
刚刚听见这个惊天新闻时她也很震惊。
倒不是因为第一次听，当时柴菲好像还和她讲了那么一嘴，但她没放心里，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个被大家说有点缺心眼的状元，居然是闻珩。
尤语宁也很好奇，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个，也喜欢吃猕猴桃的学姐吗？
难道，他那个学姐，也是南华一中的？
郑毅恒问出那个问题后，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就是啊，为什么？”
闻珩从桌上拿了罐啤酒，右手食指扣进拉环，抵住罐身往上一勾，一声轻响，开了封。
“当然是因为……”闻珩捏着易拉罐喝了一大口酒，“千金难买，我乐意。”
“嗨呀，这不是说了相当于没说吗？”
“就是就是，学弟你这可不爽快啊！”
“该不会是为了喜欢的女生吧？不过当初也没听说你有喜欢的女生，校内论坛都说你天天清心寡欲像个gay呢！”
尤语宁下意识去看闻珩的耳朵。
好像从那次她说他只戴右边耳钉是gay的表现后，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戴两只耳钉。
还记得，那次她说他是gay，他还有点生气，这次郑毅恒这么说，他却只是笑笑：“游戏还玩不玩？”
“玩玩玩！”郑毅恒拿着空酒瓶开始准备，“我来当第一个击鼓的人，你们准备好啊！1……2……3开始！”
酒瓶从郑毅恒手里传出来，经由秦易安和闻珩的手，到了尤语宁的手里。
她没敢耽搁时间，立即传给了柴菲，柴菲又传给韶光。
因为是个环形沙发，两头离得远，没办法闭环，所以韶光又传回给柴菲，这样往回传。
郑毅恒嘴里不停地模拟打鼓的声音：“咚咚咚……停！”
为了避嫌，他一开始将酒瓶递出去以后就离开了沙发，所以后来酒瓶往回传就不用再过他的手。
“停”字一落，酒瓶落在一个女生手里。
“哎，怎么是我呀！”女生哭笑不得，“郑胖子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嘿说话要讲良心啊！我可是一直闭着眼的！”郑毅恒睁开眼，点着她，“好了就是你，说吧，是你自己打呢还是我帮你打？”
“行吧行吧，我自己打。”女生说着拿出手机，含羞带怯的表情，“那……电话内容不限制吧？”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既然都打了，怎么就不能直接告白？还缺这点儿胆子？”
女生也是刚喝了些酒，脸色潮红，有些上头，被这么一激，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胆子，豁出去了：“好！那我就告白！”
有时候，勇敢是一瞬间的事。
尤语宁看见，那女生明显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搭在腿上的那只手握得紧紧地。
这通电话很快被接听，女生吓得整个人直接起立，又慢慢坐下去，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好、好久不见，我……你……”
旁边另一个女生疯狂晃她胳膊，比她还激动：“告白告白告白！”
“我喜欢你！”女生一口气说完整句话，整张脸都红透了。
电话那边的人大概也是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一句话，一时之间没有回应。
女生紧张得浑身都在发抖，被旁边的女生握着双肩揽进怀里。
短短的几秒，像是一整个漫长的世纪。
开着免提的手机里传来一道同样不稳的男声：“那……试试？”
女生直接捂住嘴，眼眶慢慢湿润。
围观的几人也跟着松了口气，毕竟这是今晚游戏打出去的第一个电话，气氛到这儿了，万一被拒绝，不好玩下去是小事，别到时候给人女生弄哭了不好收场。
尤语宁偷偷握紧的手悄无声息地慢慢松开，喉咙干涩，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没人知道，刚刚的那几秒，对于她来说，也同样紧张。
迄今为止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她从没有像如今这样偷偷喜欢一个人。
这种感觉陌生，又让人欲罢不能。
她喜欢，又害怕，会在这种喜欢和害怕里感受到酸涩和甜蜜。
看见那个女生告白成功，她心里也莫名有些替她高兴。
就觉得，原来暗恋一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它总是会见天光的。
尤语宁低头微笑。
也不知道闻珩这人有什么魔力，明明郑毅恒只是提议，大家还没有同意，他一来，大家稀里糊涂地就因为他一个“玩”字被带进去，默认要玩这个游戏。
他好像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都被他吸引，被他影响。
因为那个女生告白成功，游戏氛围比刚刚更好，像是得了个开头彩，几人兴致高涨。
游戏继续，郑毅恒回到沙发上作为玩家，那个女生替换他成为击鼓的人。
一圈玩下来，柴菲也中奖。
她近日跟韶光日渐熟络，并没像之前一样装淑女，但韶光对谁都客气有礼，她没有把握自己告白会成功。
所以，在刚刚游戏开始前，她已经趁机和韶光沟通好，如果游戏输了，就拿彼此做挡箭牌，打电话给对方。
她大方地当面打电话给他，笑着说：“韶光学弟，我喜欢你。”
韶光也笑：“我的荣幸。”
俩人郎才女貌，又是学姐学弟的关系，这样直白地互道喜欢，惹得一群人疯狂起哄。
“好啦好啦，该我来击鼓了，你们可都准备好了啊！”
柴菲起身，闭上眼开始喊：“咚咚咚，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就是我的天兵天将，停！”
因为柴菲从沙发上离开，尤语宁跟韶光中间隔了点距离，那酒瓶传回来慢了些，等她再递出去，那个“停”字就卡在了她这个动作上。
“宁宝……”柴菲也没想到酒瓶在尤语宁手里，笑容僵了下。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身上，尤语宁尴尬地准备收回手认输：“我——”
话音未落，手上一轻，闻珩将空酒瓶拿了过去。
没有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尤语宁愣得保持原本的姿势没动，看着他眨巴眨巴眼。
“学姐可不地道，动作这么慢，害得酒瓶落我手里。”
闻珩还是那副散漫的调子，带着笑，漫不经心的表情。
明明是好像怪罪的语气，却又这么明目张胆地作弊——
在场的大家都看见了，是他在柴菲喊了停以后，直接从尤语宁手里“抢”的酒瓶。
“哎你这可不行啊你——”郑毅恒笑着喊，“这不是作弊呢吗？”
“就是就是，作弊不算啊！”
得到应和，郑毅恒更加起劲：“该不会闻珩学弟也对我们尤语宁大美女有意思吧？”
闻珩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也？”
“当然是也，我们秦大部长跟尤大部长可是公认的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呢。”郑毅恒口无遮拦地开着玩笑，“你这不是抢在我们秦大部长的前面献殷勤吗，横刀夺爱可不好啊。”
“哦……”闻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头去看秦易安，“是吗，学长？”
秦易安对上他表面含笑却内藏心机的眼，一如九年前，操场上，他挑衅的瞬间。
“都是传言。”秦易安笑了笑，“当不得真。”
“这样吗。”闻珩也笑，转过头看向郑毅恒，“学长怎么乱说话，人学姐是女孩子，这样不太好吧？”
尤语宁：“……”
这人也太会装了，在她面前怎么不这样？
郑毅恒也没觉得尴尬，本就是开玩笑，听闻珩这么说，摆摆手：“嗐，开个玩笑。但即便这样，你也是不能作弊的。”
“啊，有吗？”闻珩挑眉，“是不是灯光太暗，各位看错了？”
“我明明……”郑毅恒还不放弃。
“郑胖子！”柴菲反应极快，立即叫住他，“就是你看错了，我都看见酒瓶明明是在闻珩学弟手里嘛，韶光学弟，你说是不是？”
韶光点头：“是。”
“你看吧，我就说是你看错了！”柴菲拍拍手，“好了，我是击鼓的我说了算，闻珩学弟，愿赌服输，打电话吧。”
她都这么说了，郑毅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都是出来玩的，一直揪着不放就很扫兴，干脆转而催闻珩：“行行行，愿赌服输啊状元郎，打电话吧！”
他挨着的那几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快打电话！”
秦易安挨着闻珩坐的，刚刚闻珩的动作他看得清楚明显，因为闻珩完全没有任何避讳，完全是顶风作案。
而闻珩这样的行为，也在一瞬间打通了他的迷茫——
有没有一种可能，闻珩中学时代就喜欢尤语宁，听信了他们俩的绯闻，所以才会那样在赛场上针对他？
这么一想，他倒是也格外期待闻珩这一通即将要拨出去的电话。
而同样好奇期待的人，还包括尤语宁。
闻珩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给他那个学姐打电话吗？
甚至都觉得，闻珩是不是为了打这个电话，才从她手里抢过了酒瓶。
毕竟，就算被拒绝，也可以笑着说是玩游戏输了的惩罚。
“跟喜欢的人没有互换过电话号。”闻珩掏出手机解了锁丢给柴菲，“按照规定，学姐随意选个联系人，打通了我来接。”
他这样一说，大家的激情瞬间退了不少：
“不是吧，大学霸也暗恋吗？”
“真的假的？”
“哎，还以为有八卦可以听。”
……
但他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催促着柴菲赶紧好好找个女生的备注打过去，想看看闻珩这样嚣张叛逆特立独行的人会怎样跟别的女生交流。
虽然现在大家早已经出了社会，不再是学生，却依旧难免对高考状元这样的身份有滤镜。
在他们眼里，即便闻珩此刻跟他们待在一起玩游戏，有说有笑，近在咫尺，却依旧觉得他像是远在天边，不可触摸。
对于这样的人，他们总是好奇他没有表现出来的另一面。
柴菲抱着闻珩的手机有些不敢置信：“我选啊？”
闻珩：“学姐可得好好看备注，打到男人那里去我可不负责。”
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备注”两个字。
尤语宁有些不明白，既然闻珩不是要给那个学姐打电话，为什么还要从她手里抢过酒瓶接受惩罚？
但她同时也一瞬间想起，她用游鱼的身份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万一他存了不明显的备注，柴菲看见了却没认出来，又好巧不巧地打了那个号……
这么一想，尤语宁后背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当面掉马？
她甚至有点恨自己不能跟柴菲用脑电波交流，没办法让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情急之下，尤语宁只能悄悄地将手机关机，等下一轮游戏开始再打开。
柴菲虽然不懂闻珩为何要那样提醒，但她选择联系人的时候的确认真看了备注。
通讯录一打开，第一个就是Augenstern。
柴菲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哈哈。”柴菲笑着拨出去那个号码，“我倒要看看这个叫眼中星辰的人是谁。”
她打开免提，众人屏息以待。
却只听那电话里传来冰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啊，怎么打了个关机的啊？”
“这年头还有人手机会关机吗？”
虽然感觉他们说的不是自己，尤语宁依旧心虚地默默藏好了关机的手机。
闻珩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低头弯了弯唇角。
“好啦好啦，我重新打一个。”
柴菲手指往下滑。
这个“喜之郎果冻”应该是小超市店员的备注吧？
小超市店员多数都是女生，应该也算在里面，放他一马好了。
柴菲拨通了这个号码，等到响了一声“嘟——”后打开免提将手机还给闻珩。
闻珩一看备注，乐了。
电话响了两声后，那端传来道温柔女声：“喂？”
众人都安静地屏息听着，尤语宁却听出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闻珩面不改色地对着电话开口：“我喜欢你。”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就在其余几个不太熟的人以为闻珩这样优秀出色的人也会遭遇感情挫折时，电话那端重新响起了声音——
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怒骂：“闻珩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帮你送人你他妈想gay我？你姐在呢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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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毅恒愣了下,还记得闻珩刚刚来过,笑着拍了下手：“行啊，人多热闹！”
“那谢了。”
闻珩松了右手,外套滑落下去，尤语宁下意识替他抓住。
“啊……”闻珩笑着拍拍外套滑下去的位置，偏过头状似无意地凑近尤语宁耳边，“我就坐这儿，学姐,方便么？”
尤语宁忍着耳朵里热气泛弄的痒,面不改色：“……嗯。”
问话就问话,凑那么近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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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菲很懂事地跟韶光一起往边上挪了些位置,还扯了扯尤语宁的袖子：“宁宝，过来点儿。”
闻珩顺利地在尤语宁跟秦易安中间坐下,见大家都盯着他，挑了下眉：“这意思，是要我来当击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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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的几个人也附和：“对对对,我也觉得眼熟！”
闻珩不以为意：“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见过很正常。”
“不是不是，一个学校那么多人呢，哪能个个都眼熟，学弟叫什么名字？我感觉你应该挺出名的。”
“闻珩。”
“闻珩……闻珩？！”郑毅恒声音猛地拔高，“我靠，不是吧？就是2015年南华市的高考状元？拒绝青大和京大邀请，去了西大的那个？！”
他这话一落下，就像丢了颗泡腾片在水里，猛然炸开。
“原来是你啊？！”
“我靠……当时听说就觉得离谱，虽然每年市状元都在我们一中，但像你这么特立独行的是第一次见！”
“服！我服！”
……
秦易安跟其余几人比起来稍显淡定，从闻珩坐下就在想他跟尤语宁的关系，没记错的话，之前在KTV里也是见到他送尤语宁回到他们的包间。
此时又遇见，他故意要坐在尤语宁旁边隔开自己的举动也很明显。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闻珩喜欢尤语宁，并且，看不惯他。
听见郑毅恒的话，他才知道自己自己为什么一直会觉得闻珩眼熟。
高二下学期的篮球比赛，原本每年都是同年级对打，那一年却直接高一高二混合比赛。
半决赛时，他们班对上高一。
那天篮球场观众爆满，朋友还打趣他：“易安，今年怎么来看你比赛的女生更多了？”
“这还用说？当然是学妹们进来了，迷恋我们的秦大部长啊哈哈哈。”
“说得对说得对，往年都是学姐来得多，今年学姐们高三备考没时间，学妹们可不就来了吗？”
后来呢？
确实有学妹是来看他的，但不多，更多的是来看高一一个新生。
那场比赛，现场的女生声嘶力竭地喊一个男生的名字：“闻珩！闻珩！闻珩！”
除了学妹，还有他们同年级的女生。
“我靠？”中场休息时，朋友们都觉得惊讶，“今年的新生够猛啊！就那男生，叫闻珩的，打球真的野，我他妈差点被撞上，都要伸手推他了，才发现他是虚晃一招！我艹！”
“就是，跟他妈不要命一样，就是个半决赛，至于吗？之前也没听其他班说有个这么疯的疯狗啊？”
秦易安就顺着大家的视线去看，那个被簇拥的男生拒绝了所有女生送的水，弯腰从班级准备的纸箱里拿了一瓶，单手叉腰站着仰头大口喝。
他长得很高，短发干净利落，眉眼之间透露出少年的桀骜不羁和年少轻狂。
穿着蓝白相间的球服，球服下摆往上撩起一点，捏在叉腰的左手中，露出腰腹精瘦却有型的腹肌。
冷白皮的肤色，在阳光底下似乎都反着光，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动漫里出来的完美热血男主角。
意气风发的张扬少年，是连男生都不得不承认的耀眼轻狂。
而秦易安此时想起来，记得最清楚的应该还是那天他们隔着球场对视的那一眼。
当时闻珩喝完水，空水瓶往纸箱里一丢，从一个男生手里接过毛巾擦汗。
抬头的一个瞬间，看见他，缓缓笑起来。
秦易安自认为自己人际关系在学校里是极好的，谁见他都能真心实意笑着打声招呼，即便不认识的人，对他也绝不会有敌意。
但闻珩的那一眼，分明是笑着，却又从那笑里泄露出些别的东西——
轻狂、傲慢、挑衅。
后来下半场，他频繁感受到，闻珩对于他的针对：宁愿犯规，也绝对不会让他进一颗球。
当时他不明白，只当他年少轻狂，没往心里去。
如今再遇，秦易安想起这件事来，免不了多注意闻珩一些。
在座的除了尤语宁和柴菲，还有另外两个女生，都是跟她们同一届的，趁此机会纷纷问闻珩要联系方式：“学弟加个微信？”
“冻结了。”闻珩神色自然地撒谎，“最近加好友太多，被限制添加好友。”
“啊……这样哦。”
郑毅恒哈哈笑：“是不是每天都有美女问你要联系方式？”
“可不是？”闻珩挑眉，“总不能拒绝。”
“哎，这就是帅哥的烦恼吧，我都没人加。对了，你当初为什么要放弃青大京大去西大啊？”
郑毅恒问出了这个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尤语宁竖着耳朵偷听。
刚刚听见这个惊天新闻时她也很震惊。
倒不是因为第一次听，当时柴菲好像还和她讲了那么一嘴，但她没放心里，也是刚刚才知道，那个被大家说有点缺心眼的状元，居然是闻珩。
尤语宁也很好奇，为什么呢？
是因为那个，也喜欢吃猕猴桃的学姐吗？
难道，他那个学姐，也是南华一中的？
郑毅恒问出那个问题后，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就是啊，为什么？”
闻珩从桌上拿了罐啤酒，右手食指扣进拉环，抵住罐身往上一勾，一声轻响，开了封。
“当然是因为……”闻珩捏着易拉罐喝了一大口酒，“千金难买，我乐意。”
“嗨呀，这不是说了相当于没说吗？”
“就是就是，学弟你这可不爽快啊！”
“该不会是为了喜欢的女生吧？不过当初也没听说你有喜欢的女生，校内论坛都说你天天清心寡欲像个gay呢！”
尤语宁下意识去看闻珩的耳朵。
好像从那次她说他只戴右边耳钉是gay的表现后，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就开始戴两只耳钉。
还记得，那次她说他是gay，他还有点生气，这次郑毅恒这么说，他却只是笑笑：“游戏还玩不玩？”
“玩玩玩！”郑毅恒拿着空酒瓶开始准备，“我来当第一个击鼓的人，你们准备好啊！1……2……3开始！”
酒瓶从郑毅恒手里传出来，经由秦易安和闻珩的手，到了尤语宁的手里。
她没敢耽搁时间，立即传给了柴菲，柴菲又传给韶光。
因为是个环形沙发，两头离得远，没办法闭环，所以韶光又传回给柴菲，这样往回传。
郑毅恒嘴里不停地模拟打鼓的声音：“咚咚咚……停！”
为了避嫌，他一开始将酒瓶递出去以后就离开了沙发，所以后来酒瓶往回传就不用再过他的手。
“停”字一落，酒瓶落在一个女生手里。
“哎，怎么是我呀！”女生哭笑不得，“郑胖子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嘿说话要讲良心啊！我可是一直闭着眼的！”郑毅恒睁开眼，点着她，“好了就是你，说吧，是你自己打呢还是我帮你打？”
“行吧行吧，我自己打。”女生说着拿出手机，含羞带怯的表情，“那……电话内容不限制吧？”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既然都打了，怎么就不能直接告白？还缺这点儿胆子？”
女生也是刚喝了些酒，脸色潮红，有些上头，被这么一激，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胆子，豁出去了：“好！那我就告白！”
有时候，勇敢是一瞬间的事。
尤语宁看见，那女生明显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搭在腿上的那只手握得紧紧地。
这通电话很快被接听，女生吓得整个人直接起立，又慢慢坐下去，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好、好久不见，我……你……”
旁边另一个女生疯狂晃她胳膊，比她还激动：“告白告白告白！”
“我喜欢你！”女生一口气说完整句话，整张脸都红透了。
电话那边的人大概也是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一句话，一时之间没有回应。
女生紧张得浑身都在发抖，被旁边的女生握着双肩揽进怀里。
短短的几秒，像是一整个漫长的世纪。
开着免提的手机里传来一道同样不稳的男声：“那……试试？”
女生直接捂住嘴，眼眶慢慢湿润。
围观的几人也跟着松了口气，毕竟这是今晚游戏打出去的第一个电话，气氛到这儿了，万一被拒绝，不好玩下去是小事，别到时候给人女生弄哭了不好收场。
尤语宁偷偷握紧的手悄无声息地慢慢松开，喉咙干涩，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没人知道，刚刚的那几秒，对于她来说，也同样紧张。
迄今为止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她从没有像如今这样偷偷喜欢一个人。
这种感觉陌生，又让人欲罢不能。
她喜欢，又害怕，会在这种喜欢和害怕里感受到酸涩和甜蜜。
看见那个女生告白成功，她心里也莫名有些替她高兴。
就觉得，原来暗恋一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
它总是会见天光的。
尤语宁低头微笑。
也不知道闻珩这人有什么魔力，明明郑毅恒只是提议，大家还没有同意，他一来，大家稀里糊涂地就因为他一个“玩”字被带进去，默认要玩这个游戏。
他好像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都被他吸引，被他影响。
因为那个女生告白成功，游戏氛围比刚刚更好，像是得了个开头彩，几人兴致高涨。
游戏继续，郑毅恒回到沙发上作为玩家，那个女生替换他成为击鼓的人。
一圈玩下来，柴菲也中奖。
她近日跟韶光日渐熟络，并没像之前一样装淑女，但韶光对谁都客气有礼，她没有把握自己告白会成功。
所以，在刚刚游戏开始前，她已经趁机和韶光沟通好，如果游戏输了，就拿彼此做挡箭牌，打电话给对方。
她大方地当面打电话给他，笑着说：“韶光学弟，我喜欢你。”
韶光也笑：“我的荣幸。”
俩人郎才女貌，又是学姐学弟的关系，这样直白地互道喜欢，惹得一群人疯狂起哄。
“好啦好啦，该我来击鼓了，你们可都准备好了啊！”
柴菲起身，闭上眼开始喊：“咚咚咚，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就是我的天兵天将，停！”
因为柴菲从沙发上离开，尤语宁跟韶光中间隔了点距离，那酒瓶传回来慢了些，等她再递出去，那个“停”字就卡在了她这个动作上。
“宁宝……”柴菲也没想到酒瓶在尤语宁手里，笑容僵了下。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身上，尤语宁尴尬地准备收回手认输：“我——”
话音未落，手上一轻，闻珩将空酒瓶拿了过去。
没有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尤语宁愣得保持原本的姿势没动，看着他眨巴眨巴眼。
“学姐可不地道，动作这么慢，害得酒瓶落我手里。”
闻珩还是那副散漫的调子，带着笑，漫不经心的表情。
明明是好像怪罪的语气，却又这么明目张胆地作弊——
在场的大家都看见了，是他在柴菲喊了停以后，直接从尤语宁手里“抢”的酒瓶。
“哎你这可不行啊你——”郑毅恒笑着喊，“这不是作弊呢吗？”
“就是就是，作弊不算啊！”
得到应和，郑毅恒更加起劲：“该不会闻珩学弟也对我们尤语宁大美女有意思吧？”
闻珩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也？”
“当然是也，我们秦大部长跟尤大部长可是公认的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呢。”郑毅恒口无遮拦地开着玩笑，“你这不是抢在我们秦大部长的前面献殷勤吗，横刀夺爱可不好啊。”
“哦……”闻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头去看秦易安，“是吗，学长？”
秦易安对上他表面含笑却内藏心机的眼，一如九年前，操场上，他挑衅的瞬间。
“都是传言。”秦易安笑了笑，“当不得真。”
“这样吗。”闻珩也笑，转过头看向郑毅恒，“学长怎么乱说话，人学姐是女孩子，这样不太好吧？”
尤语宁：“……”
这人也太会装了，在她面前怎么不这样？
郑毅恒也没觉得尴尬，本就是开玩笑，听闻珩这么说，摆摆手：“嗐，开个玩笑。但即便这样，你也是不能作弊的。”
“啊，有吗？”闻珩挑眉，“是不是灯光太暗，各位看错了？”
“我明明……”郑毅恒还不放弃。
“郑胖子！”柴菲反应极快，立即叫住他，“就是你看错了，我都看见酒瓶明明是在闻珩学弟手里嘛，韶光学弟，你说是不是？”
韶光点头：“是。”
“你看吧，我就说是你看错了！”柴菲拍拍手，“好了，我是击鼓的我说了算，闻珩学弟，愿赌服输，打电话吧。”
她都这么说了，郑毅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都是出来玩的，一直揪着不放就很扫兴，干脆转而催闻珩：“行行行，愿赌服输啊状元郎，打电话吧！”
他挨着的那几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快打电话！”
秦易安挨着闻珩坐的，刚刚闻珩的动作他看得清楚明显，因为闻珩完全没有任何避讳，完全是顶风作案。
而闻珩这样的行为，也在一瞬间打通了他的迷茫——
有没有一种可能，闻珩中学时代就喜欢尤语宁，听信了他们俩的绯闻，所以才会那样在赛场上针对他？
这么一想，他倒是也格外期待闻珩这一通即将要拨出去的电话。
而同样好奇期待的人，还包括尤语宁。
闻珩他……会趁着这个机会给他那个学姐打电话吗？
甚至都觉得，闻珩是不是为了打这个电话，才从她手里抢过了酒瓶。
毕竟，就算被拒绝，也可以笑着说是玩游戏输了的惩罚。
“跟喜欢的人没有互换过电话号。”闻珩掏出手机解了锁丢给柴菲，“按照规定，学姐随意选个联系人，打通了我来接。”
他这样一说，大家的激情瞬间退了不少：
“不是吧，大学霸也暗恋吗？”
“真的假的？”
“哎，还以为有八卦可以听。”
……
但他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催促着柴菲赶紧好好找个女生的备注打过去，想看看闻珩这样嚣张叛逆特立独行的人会怎样跟别的女生交流。
虽然现在大家早已经出了社会，不再是学生，却依旧难免对高考状元这样的身份有滤镜。
在他们眼里，即便闻珩此刻跟他们待在一起玩游戏，有说有笑，近在咫尺，却依旧觉得他像是远在天边，不可触摸。
对于这样的人，他们总是好奇他没有表现出来的另一面。
柴菲抱着闻珩的手机有些不敢置信：“我选啊？”
闻珩：“学姐可得好好看备注，打到男人那里去我可不负责。”
他意有所指地加重了“备注”两个字。
尤语宁有些不明白，既然闻珩不是要给那个学姐打电话，为什么还要从她手里抢过酒瓶接受惩罚？
但她同时也一瞬间想起，她用游鱼的身份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万一他存了不明显的备注，柴菲看见了却没认出来，又好巧不巧地打了那个号……
这么一想，尤语宁后背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当面掉马？
她甚至有点恨自己不能跟柴菲用脑电波交流，没办法让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情急之下，尤语宁只能悄悄地将手机关机，等下一轮游戏开始再打开。
柴菲虽然不懂闻珩为何要那样提醒，但她选择联系人的时候的确认真看了备注。
通讯录一打开，第一个就是Augenstern。
柴菲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哈哈。”柴菲笑着拨出去那个号码，“我倒要看看这个叫眼中星辰的人是谁。”
她打开免提，众人屏息以待。
却只听那电话里传来冰冷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啊，怎么打了个关机的啊？”
“这年头还有人手机会关机吗？”
虽然感觉他们说的不是自己，尤语宁依旧心虚地默默藏好了关机的手机。
闻珩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低头弯了弯唇角。
“好啦好啦，我重新打一个。”
柴菲手指往下滑。
这个“喜之郎果冻”应该是小超市店员的备注吧？
小超市店员多数都是女生，应该也算在里面，放他一马好了。
柴菲拨通了这个号码，等到响了一声“嘟——”后打开免提将手机还给闻珩。
闻珩一看备注，乐了。
电话响了两声后，那端传来道温柔女声：“喂？”
众人都安静地屏息听着，尤语宁却听出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闻珩面不改色地对着电话开口：“我喜欢你。”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就在其余几个不太熟的人以为闻珩这样优秀出色的人也会遭遇感情挫折时，电话那端重新响起了声音——
一道浑厚低沉的男声怒骂：“闻珩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帮你送人你他妈想gay我？你姐在呢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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