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下雨
闻宜知拿着钱跑得飞快。
SW酒吧里的音乐换了一首,居然是，橘子海乐队的《夏日漱石》，当初尤语宁第一次来酒吧打架子鼓的那首。
那天,她确定自己的心意，确定她就是喜欢闻珩这件事。
如今过去五个月,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了他这么久。
闻珩拉着她的手,自己往卡座沙发靠背上随意一坐，把她拉到自己一条腿上面对面坐着,视线保持在同一条线上。
“讲讲，在不高兴什么？”
尤语宁回过神，这个姿势总觉得别扭，又不敢乱动。手指被他握在手里轻轻地捏着，像是什么好玩的玩具。
她不肯承认：“没不开心。”
“不是很忙么,怎么我一不在就跑酒吧里来了？”闻珩左右看了看,“柴菲把你带来就丢这儿不管了？”
“应该快要回来了。”
“尤语宁。”闻珩抬手,大拇指指腹在她眼睛下面慢慢刮了两圈，“有话要跟我讲。”
ｍ．qItxt．cｏｍ
“也没……”尤语宁抿抿唇，想起自己刚刚误会了他,不是很敢跟他对视，“今天休息,我本来是要陪你的。”
“啊。”闻珩笑了下，眼里亮亮的，“那怎么不跟我讲？”
“你说你有事要忙。”
“什么事能有你重要？”
“可是你说,晚上忙完一起吃晚饭,我就以为你很忙很忙,要到晚上才能做完,我不想耽误你的事。”
闻珩瞧着她，下午酒吧里的灯光好温柔，浅金色的，落在她脸上像安静乖巧的漂亮天使。
他这样对什么都挺没耐心的一个人，总是愿意在她身上浪费所有的时间和温柔。
为数不多的那么一点儿耐心就只想给她。
“尤语宁。”他就像安慰一个懂事却受委屈的乖小孩一样温柔，摸摸她头，“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可以把自己当一个公主。”
“公主不用讲理，也不用懂事。”
“快乐就行。”
尤语宁想，她宁愿他凶一点，或者跟以前一样不正经不着调，也不要他这么温柔。
可能她是很缺爱的人，一点点温柔都会觉得很感动，而闻珩这么一反常态地温柔，她就觉得，眼眶酸酸的，很想哭。
“可是，我不是公主。”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没有魔法的灰姑娘。
“是我的公主。”
尤语宁别开眼，快速眨了眨：“不是……”
“能不能听点儿话？”闻珩把她脑袋往自己肩上一按，“我说是就是，懂不懂？”
“不懂！”
“还挺倔。”闻珩挑眉，“那算我求你的？”
“哪有你这样求人的。”尤语宁吸了吸鼻子，“一点求人的态度都没有。”
“那我求求你了，我的好学姐？”
“……”
“能不能行，嗯？”
“……”
“吱个声。”
“……吱。”
闻珩给逗乐了：“学姐好听话，比尤语宁乖多了。”
尤语宁：“……”
绝对是一种耻辱T^T！
柴菲和韶光不知道去买什么，很久都没回来。
把人哄好了，闻珩拉着尤语宁走：“别管他俩了，陪我不比陪他们重要？”
尤语宁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给柴菲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先走，出门是打的车。
没几分钟，到了个很高档的小区外面。
不知道来这里干嘛，尤语宁心里有些忐忑。
她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也不知道他父母对自己什么看法和态度，有点怕他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带她过去见面。
“闻珩……”尤语宁被他拉着，却不肯继续往前走，“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是问我今天做了什么？”
“你不是说不能说吗？”
“原本呢，是想给你个惊喜的。”闻珩拉着她继续往里走，“但有些小女生太敏感了，怕她乱想。”
“……”
“不带她过来看看，怕她睡不着觉。”
“……”
“说不定背后骂我呢。”
“……哪有。”
“哦。”闻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这个敏感的小女生是你啊？”
“……”
恶劣。
“那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到了不就知道了？”
“应该……不是见家长吧。”尤语宁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还没准备好。”
“那可能得等等了，他俩环球旅行，鬼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
那还好。
到了地方尤语宁才知道，原来闻珩带她去的是他明江边上的大平层，一梯一户。
全景落地窗，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好大一片江景。三十层高，楼下的人变得好小好小。
原来，他今天上午是在这边盯着别人安装家电。
闻珩给她介绍客厅厨房书房，还有书房影音室，又带她到卧室去看。
有人打电话来，问他个什么事，他说要去外面客厅找找，让她自己随意。
尤语宁好奇地走到卧室窗边，总觉得这房间隔音很好，闻珩出去以后她都听不见他讲电话的声音。
推开窗户，一阵清晰的喧嚣响在耳边。
她看了眼窗户，重新关上，那喧嚣被隔绝得彻彻底底。
尤语宁不信，重复开关几次，发现都是一样的效果。
她又去其他房间试了试，发现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是一样，只要关上，就能隔绝外面的很多声音。
重新回到客厅，闻珩刚打完电话，正在电脑上弄什么东西，见她出来，坐在地毯上朝她招招手：“过来。”
“这房子隔音效果好好。”尤语宁走过去跟他挨着坐下，有些感叹，“关上门窗，什么都听不见。”
“这样下雨打雷声音会小点儿。”闻珩一边滑动着鼠标一边随口应到，“不会吓着你。”
尤语宁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不然呢？”
闻珩一边处理着工作一边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甚至视线都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一点。
好像，就是很随意地做了这些事，是他应该做的，并不需要她感动。
尤语宁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他不会嫌弃她这么大人还害怕打雷下雨，他会细心妥帖地照顾到她每一个在别人看来是缺点的小细节。
她觉得，她好像，开始幸运起来了。
不，不是。
应该是，从被他喜欢的那一刻起，就好像，她的人生已经开始幸运起来了。
有多幸运呢？
高三毕业去西州大学的火车上，临下车前，有独行的女生被偷了钱包，列车员满车厢广播帮忙找，却一无所获。
而她心大地睡了一觉起来，安然无恙，甚至还有旁边男生的肩膀做枕头。
没钱住好的酒店，选择了什么都没有的青旅小单间。入住不到十分钟，前台找过来，说房间漏电，安全考虑，免费为她更换了一间有空调和独立卫浴的大床房，并送了一张早餐券作为补偿。
好像，从那以后，她为数不多几次住酒店的经历里，次次不含早的房间都会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理由被免费赠送一张早餐券。
她再也没有被动淋过雨。
偶尔的几次意外丢了伞要等雨停，总有人很适时地出现，说多了一把伞。
在大街上刺耳的车喇叭声响起时，有人将她一把拉开，避免被车撞到。
也还记得，高二下学期期末那段时间，校外不知怎么冒出来一个露.阴.癖，专门对着独行的女生做一些猥琐的动作。
她向任莲求助无果，每天上学都带着一瓶辣椒水，晚上回家的路上紧紧握在手心，神经一直紧紧绷着，不敢松懈半分。
却又意外发现，每天晚上放学后，有个男生穿着跟她一样的校服，走一样的路。
少年长得很高，身形很好，普普通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制，勾勒出他宽阔的肩，挺拔的背影。
他们好像是顺路的，少年比她住得还要远一点，总是只走在她前面几米远。
他单肩松松地背着个瘪瘪的黑色书包，两只手都插在校服裤子的口袋里。明明有一双很长的腿，走路却不快，慢悠悠的。
但是又很奇怪，即便是他们一起等了红绿灯，也并不会并肩而行。他会大步走到几米远的前面，而后才又保持之前的频率和步距。
每次她都已经到家了，他却还要往前走。
她停在单元楼下看，少年没停过，一直往前走，不知道具体住在哪里。
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他们都没说过一句话，她也没有遇见什么恶心猥琐的男人，那瓶辣椒水一直放在包里，没有用上。
高三开学，她终于如愿以偿住校，不用再面对任莲和尤语嘉，也不用再担心外面世界的危险。
也，没有再遇见那道总是隔着几米远的背影。
不止。
幸运的事不止这些。
找兼职总是意外容易，包吃包住薪酬高，老板同事都很照顾她，工作也不累。
买东西手机落在别人店里，都不用自己回去找，还没发现手机忘拿时别人就已经将手机送到手上。
大三时买的二手电脑开不了机拿去修，隔几天去取，别人说不小心把她电脑烧得彻底没法用，赔了她一台新的。
她不肯要，说要补差价给他，他却摆摆手说是自己组装了玩的，本来就不值钱。
……
太多了。
平时不会轻易想起，如今想来，却每一件都记忆清晰。
她好像，虽然不被父母亲人爱，却收到了这世界大部分的善意。
就像是，有一个保护神，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动静，在她需要或者不需要帮助的时候，都会给她温柔的爱护。
这种幸运，好像是高二下学期认识闻珩以后开始的。
所以，一定是闻珩给她带来了幸运。
但，她第一人称的视角却不能窥见，也无从知晓——
不是闻珩给她带来了幸运，而是，闻珩给她制造了幸运。
所有、所有她能明显感知到的爱和幸运，都是他给的。
隔天就是南华一中的百年校庆。
一整天的校庆活动，从早上的升旗仪式开始。
尤语宁跟枫林约好了时间，下午提前彩排，早上并不用到现场。
校庆的前一天晚上，尤语宁问闻珩要什么时候去，闻珩说他受到了特邀，早上要去发表个什么讲话，还要走一些面子上的过场。
“没什么意思。”他说，“无聊得很，不如在家睡觉。”
尤语宁觉得这话要是换别人来说，肯定会被骂凡尔赛。
但这话从闻珩的口中说出来，就有一种，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感觉。
想起以前读中学时闻珩是那样的风云人物，肯定也上过不少次台。
比如，新生代表上台讲话什么的。
只是那些时候，她的世界里，并不认识闻珩。
尤语宁想去看看，24岁的闻珩上台讲话是什么样子。
能看得出十几岁时的影子吗？
她说要和他一起去学校：“我去随便逛逛，很久没回去了。”
闻珩一边挑着校庆要穿的衣服一边问：“确定不是去躲在台下偷偷看我？”
“……”尤语宁帮他挑着领带，随手丢了一条过去砸他，“是，我就是去偷看你。”
“那你可要记得大喊闻珩我爱你。”
尤语宁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中二少女。”
“是，不中二，挺少女。”
“别贫了。”尤语宁拿着一条领带过去在他领口处比划，“感觉这个看着挺英气的。”
她穿着夏季无袖睡裙，脚上踩了双居家拖鞋，洗完澡妆也卸了，看上去清纯温柔毫无攻击性。
这么拿着领带往他跟前一站，身高刚到他肩，认真地帮他比划领带时，就像个新婚后第一天帮要上班的丈夫搭配服饰的娇妻。
闻珩垂眼看她，这么个角度只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块儿很浅淡的影子。
小巧莹润的薄唇一张一合，说的什么都叫人无心去听，只能感受到吐气如兰，全落在他锁骨和脖颈。
“学姐。”闻珩喉结一滚，声音低低哑哑的，“有个事儿。”
“嗯？”尤语宁诧异地抬眼看他，“怎么了？”
拿着领带举着手有些酸，她很偷懒地往他肩颈一搭，试图借个力。
她的手一年四季都很凉，就像一瞬间搁了块冰过的果冻上去，又凉又软。
闻珩好险才忍住那点战栗，肩颈处的皮肤却泛起一小块儿小小的点。
“接个吻？”他盯着她的唇，像淡粉色的果冻，让他口干舌燥，“行吗，学姐。”
“……？？？”
尤语宁慌了，收回自己的手，却又半路被人抓住。
耳朵和脸都急剧升温，泛起潮红。
她有想过不止一次，他们第一次接吻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但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她从未设想过的情况。
为什么，接吻，还要问她行不行啊。
她应该说行，还是，不行？
又出神地想——
每次他一叫学姐，后面接上的话都很……
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闻珩看着她的反应，好一阵，松开她的手。
“算了。”他说，“下次吧。”
尤语宁原本一颗心上上下下，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上不来下不去。
好像有些失落。
“噢……”她抿了下唇，怕泄露自己的这种想法，转身要走，“我去重新挑一条更合适——”
刚转身，脚才提起来，被人拽着手腕狠狠一拉。
一阵天旋地转。
腰上横了条胳膊过来，后背贴上凉凉的衣柜，后脑勺垫了一只柔软的手。
眼前光影一闪，温热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尤语宁懵懵地睁着眼睛，眨了眨。
闻珩歪着头吻她，额前乌黑碎发的发尖在她脸上点了点，轻轻的、柔柔的、若有似无的痒。
他闭着眼，很认真，很投入，也很温柔。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接吻是要闭眼的。
闭上眼，其他感知变得越发明显。
就像是，在心尖尖上面撒了一把跳跳糖，是噼里啪啦炸开砰砰跳的甜。
他很温柔地触碰，舔舐，像她吃每颗果冻的第一口。
而后，便不满足于只是这样，含着她的下唇吮了一下。
好像也还不够，又轻轻咬了她一口。
有一点点疼。
却又，不止是疼。
好像，还伴随着某种她从未经历过，也形容不清的刺激。
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多巴胺往上冲，她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没办法思考，被抽了力气似的双腿发软，不得不伸出胳膊环住他，免得自己滑到地上去。
然而闻珩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还不够。
不知什么时候，牙关被他撬开，钻进来一条柔软却有力的舌。
她被他主导着，勾着，也学着他的动作回应他。
这样的反应像是星火燎原，他亲吻的力度更猛烈。
要窒息的感觉。
却又，欲罢不能。
抱着他的胳膊越收越紧，不能自已。
不知过去多久。
他主动结束这个吻，把她往怀里一压，下巴搁在她肩头，胸口剧烈起伏着，贴着她的。
氧气重新进入身体，尤语宁听见他克制的喘气声。
他的心跳得好快。
像才跑完八百米。
尤语宁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在他怀里不敢乱动。
好一阵。
感觉双方的呼吸都慢慢趋于平静，尤语宁想要跟他商量一下让他松开自己。
“闻珩……”
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居然有些软绵绵的嗲，惹人遐想。
她把脸埋进他怀里，放弃说话。
第一次就、就吻成这样。
“尤语宁。”
闻珩也开了口，情和欲的哑。
“嘴好软。”
“……”
“甜的。”
“……”
安静两秒。
闻珩闷闷地笑了下。
“刚刚不是说，算了，下次吧。”尤语宁秋后算账，声音依旧是软绵绵的嗲，“怎么那么快就反悔了？”
“刚刚就是下次。”
“……”
投机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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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确定自己的心意，确定她就是喜欢闻珩这件事。
如今过去五个月,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了他这么久。
闻珩拉着她的手,自己往卡座沙发靠背上随意一坐，把她拉到自己一条腿上面对面坐着,视线保持在同一条线上。
“讲讲，在不高兴什么？”
尤语宁回过神，这个姿势总觉得别扭，又不敢乱动。手指被他握在手里轻轻地捏着，像是什么好玩的玩具。
她不肯承认：“没不开心。”
“不是很忙么,怎么我一不在就跑酒吧里来了？”闻珩左右看了看,“柴菲把你带来就丢这儿不管了？”
“应该快要回来了。”
“尤语宁。”闻珩抬手,大拇指指腹在她眼睛下面慢慢刮了两圈，“有话要跟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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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尤语宁抿抿唇，想起自己刚刚误会了他,不是很敢跟他对视，“今天休息,我本来是要陪你的。”
“啊。”闻珩笑了下，眼里亮亮的，“那怎么不跟我讲？”
“你说你有事要忙。”
“什么事能有你重要？”
“可是你说,晚上忙完一起吃晚饭,我就以为你很忙很忙,要到晚上才能做完,我不想耽误你的事。”
闻珩瞧着她，下午酒吧里的灯光好温柔，浅金色的，落在她脸上像安静乖巧的漂亮天使。
他这样对什么都挺没耐心的一个人，总是愿意在她身上浪费所有的时间和温柔。
为数不多的那么一点儿耐心就只想给她。
“尤语宁。”他就像安慰一个懂事却受委屈的乖小孩一样温柔，摸摸她头，“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可以把自己当一个公主。”
“公主不用讲理，也不用懂事。”
“快乐就行。”
尤语宁想，她宁愿他凶一点，或者跟以前一样不正经不着调，也不要他这么温柔。
可能她是很缺爱的人，一点点温柔都会觉得很感动，而闻珩这么一反常态地温柔，她就觉得，眼眶酸酸的，很想哭。
“可是，我不是公主。”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没有魔法的灰姑娘。
“是我的公主。”
尤语宁别开眼，快速眨了眨：“不是……”
“能不能听点儿话？”闻珩把她脑袋往自己肩上一按，“我说是就是，懂不懂？”
“不懂！”
“还挺倔。”闻珩挑眉，“那算我求你的？”
“哪有你这样求人的。”尤语宁吸了吸鼻子，“一点求人的态度都没有。”
“那我求求你了，我的好学姐？”
“……”
“能不能行，嗯？”
“……”
“吱个声。”
“……吱。”
闻珩给逗乐了：“学姐好听话，比尤语宁乖多了。”
尤语宁：“……”
绝对是一种耻辱T^T！
柴菲和韶光不知道去买什么，很久都没回来。
把人哄好了，闻珩拉着尤语宁走：“别管他俩了，陪我不比陪他们重要？”
尤语宁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给柴菲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先走，出门是打的车。
没几分钟，到了个很高档的小区外面。
不知道来这里干嘛，尤语宁心里有些忐忑。
她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也不知道他父母对自己什么看法和态度，有点怕他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带她过去见面。
“闻珩……”尤语宁被他拉着，却不肯继续往前走，“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是问我今天做了什么？”
“你不是说不能说吗？”
“原本呢，是想给你个惊喜的。”闻珩拉着她继续往里走，“但有些小女生太敏感了，怕她乱想。”
“……”
“不带她过来看看，怕她睡不着觉。”
“……”
“说不定背后骂我呢。”
“……哪有。”
“哦。”闻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这个敏感的小女生是你啊？”
“……”
恶劣。
“那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到了不就知道了？”
“应该……不是见家长吧。”尤语宁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还没准备好。”
“那可能得等等了，他俩环球旅行，鬼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
那还好。
到了地方尤语宁才知道，原来闻珩带她去的是他明江边上的大平层，一梯一户。
全景落地窗，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好大一片江景。三十层高，楼下的人变得好小好小。
原来，他今天上午是在这边盯着别人安装家电。
闻珩给她介绍客厅厨房书房，还有书房影音室，又带她到卧室去看。
有人打电话来，问他个什么事，他说要去外面客厅找找，让她自己随意。
尤语宁好奇地走到卧室窗边，总觉得这房间隔音很好，闻珩出去以后她都听不见他讲电话的声音。
推开窗户，一阵清晰的喧嚣响在耳边。
她看了眼窗户，重新关上，那喧嚣被隔绝得彻彻底底。
尤语宁不信，重复开关几次，发现都是一样的效果。
她又去其他房间试了试，发现所有的窗户和门都是一样，只要关上，就能隔绝外面的很多声音。
重新回到客厅，闻珩刚打完电话，正在电脑上弄什么东西，见她出来，坐在地毯上朝她招招手：“过来。”
“这房子隔音效果好好。”尤语宁走过去跟他挨着坐下，有些感叹，“关上门窗，什么都听不见。”
“这样下雨打雷声音会小点儿。”闻珩一边滑动着鼠标一边随口应到，“不会吓着你。”
尤语宁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不然呢？”
闻珩一边处理着工作一边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甚至视线都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一点。
好像，就是很随意地做了这些事，是他应该做的，并不需要她感动。
尤语宁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他不会嫌弃她这么大人还害怕打雷下雨，他会细心妥帖地照顾到她每一个在别人看来是缺点的小细节。
她觉得，她好像，开始幸运起来了。
不，不是。
应该是，从被他喜欢的那一刻起，就好像，她的人生已经开始幸运起来了。
有多幸运呢？
高三毕业去西州大学的火车上，临下车前，有独行的女生被偷了钱包，列车员满车厢广播帮忙找，却一无所获。
而她心大地睡了一觉起来，安然无恙，甚至还有旁边男生的肩膀做枕头。
没钱住好的酒店，选择了什么都没有的青旅小单间。入住不到十分钟，前台找过来，说房间漏电，安全考虑，免费为她更换了一间有空调和独立卫浴的大床房，并送了一张早餐券作为补偿。
好像，从那以后，她为数不多几次住酒店的经历里，次次不含早的房间都会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小理由被免费赠送一张早餐券。
她再也没有被动淋过雨。
偶尔的几次意外丢了伞要等雨停，总有人很适时地出现，说多了一把伞。
在大街上刺耳的车喇叭声响起时，有人将她一把拉开，避免被车撞到。
也还记得，高二下学期期末那段时间，校外不知怎么冒出来一个露.阴.癖，专门对着独行的女生做一些猥琐的动作。
她向任莲求助无果，每天上学都带着一瓶辣椒水，晚上回家的路上紧紧握在手心，神经一直紧紧绷着，不敢松懈半分。
却又意外发现，每天晚上放学后，有个男生穿着跟她一样的校服，走一样的路。
少年长得很高，身形很好，普普通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制，勾勒出他宽阔的肩，挺拔的背影。
他们好像是顺路的，少年比她住得还要远一点，总是只走在她前面几米远。
他单肩松松地背着个瘪瘪的黑色书包，两只手都插在校服裤子的口袋里。明明有一双很长的腿，走路却不快，慢悠悠的。
但是又很奇怪，即便是他们一起等了红绿灯，也并不会并肩而行。他会大步走到几米远的前面，而后才又保持之前的频率和步距。
每次她都已经到家了，他却还要往前走。
她停在单元楼下看，少年没停过，一直往前走，不知道具体住在哪里。
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他们都没说过一句话，她也没有遇见什么恶心猥琐的男人，那瓶辣椒水一直放在包里，没有用上。
高三开学，她终于如愿以偿住校，不用再面对任莲和尤语嘉，也不用再担心外面世界的危险。
也，没有再遇见那道总是隔着几米远的背影。
不止。
幸运的事不止这些。
找兼职总是意外容易，包吃包住薪酬高，老板同事都很照顾她，工作也不累。
买东西手机落在别人店里，都不用自己回去找，还没发现手机忘拿时别人就已经将手机送到手上。
大三时买的二手电脑开不了机拿去修，隔几天去取，别人说不小心把她电脑烧得彻底没法用，赔了她一台新的。
她不肯要，说要补差价给他，他却摆摆手说是自己组装了玩的，本来就不值钱。
……
太多了。
平时不会轻易想起，如今想来，却每一件都记忆清晰。
她好像，虽然不被父母亲人爱，却收到了这世界大部分的善意。
就像是，有一个保护神，时时刻刻注意着她的动静，在她需要或者不需要帮助的时候，都会给她温柔的爱护。
这种幸运，好像是高二下学期认识闻珩以后开始的。
所以，一定是闻珩给她带来了幸运。
但，她第一人称的视角却不能窥见，也无从知晓——
不是闻珩给她带来了幸运，而是，闻珩给她制造了幸运。
所有、所有她能明显感知到的爱和幸运，都是他给的。
隔天就是南华一中的百年校庆。
一整天的校庆活动，从早上的升旗仪式开始。
尤语宁跟枫林约好了时间，下午提前彩排，早上并不用到现场。
校庆的前一天晚上，尤语宁问闻珩要什么时候去，闻珩说他受到了特邀，早上要去发表个什么讲话，还要走一些面子上的过场。
“没什么意思。”他说，“无聊得很，不如在家睡觉。”
尤语宁觉得这话要是换别人来说，肯定会被骂凡尔赛。
但这话从闻珩的口中说出来，就有一种，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感觉。
想起以前读中学时闻珩是那样的风云人物，肯定也上过不少次台。
比如，新生代表上台讲话什么的。
只是那些时候，她的世界里，并不认识闻珩。
尤语宁想去看看，24岁的闻珩上台讲话是什么样子。
能看得出十几岁时的影子吗？
她说要和他一起去学校：“我去随便逛逛，很久没回去了。”
闻珩一边挑着校庆要穿的衣服一边问：“确定不是去躲在台下偷偷看我？”
“……”尤语宁帮他挑着领带，随手丢了一条过去砸他，“是，我就是去偷看你。”
“那你可要记得大喊闻珩我爱你。”
尤语宁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中二少女。”
“是，不中二，挺少女。”
“别贫了。”尤语宁拿着一条领带过去在他领口处比划，“感觉这个看着挺英气的。”
她穿着夏季无袖睡裙，脚上踩了双居家拖鞋，洗完澡妆也卸了，看上去清纯温柔毫无攻击性。
这么拿着领带往他跟前一站，身高刚到他肩，认真地帮他比划领带时，就像个新婚后第一天帮要上班的丈夫搭配服饰的娇妻。
闻珩垂眼看她，这么个角度只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块儿很浅淡的影子。
小巧莹润的薄唇一张一合，说的什么都叫人无心去听，只能感受到吐气如兰，全落在他锁骨和脖颈。
“学姐。”闻珩喉结一滚，声音低低哑哑的，“有个事儿。”
“嗯？”尤语宁诧异地抬眼看他，“怎么了？”
拿着领带举着手有些酸，她很偷懒地往他肩颈一搭，试图借个力。
她的手一年四季都很凉，就像一瞬间搁了块冰过的果冻上去，又凉又软。
闻珩好险才忍住那点战栗，肩颈处的皮肤却泛起一小块儿小小的点。
“接个吻？”他盯着她的唇，像淡粉色的果冻，让他口干舌燥，“行吗，学姐。”
“……？？？”
尤语宁慌了，收回自己的手，却又半路被人抓住。
耳朵和脸都急剧升温，泛起潮红。
她有想过不止一次，他们第一次接吻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但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她从未设想过的情况。
为什么，接吻，还要问她行不行啊。
她应该说行，还是，不行？
又出神地想——
每次他一叫学姐，后面接上的话都很……
他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闻珩看着她的反应，好一阵，松开她的手。
“算了。”他说，“下次吧。”
尤语宁原本一颗心上上下下，这会儿听他这么一说，上不来下不去。
好像有些失落。
“噢……”她抿了下唇，怕泄露自己的这种想法，转身要走，“我去重新挑一条更合适——”
刚转身，脚才提起来，被人拽着手腕狠狠一拉。
一阵天旋地转。
腰上横了条胳膊过来，后背贴上凉凉的衣柜，后脑勺垫了一只柔软的手。
眼前光影一闪，温热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尤语宁懵懵地睁着眼睛，眨了眨。
闻珩歪着头吻她，额前乌黑碎发的发尖在她脸上点了点，轻轻的、柔柔的、若有似无的痒。
他闭着眼，很认真，很投入，也很温柔。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接吻是要闭眼的。
闭上眼，其他感知变得越发明显。
就像是，在心尖尖上面撒了一把跳跳糖，是噼里啪啦炸开砰砰跳的甜。
他很温柔地触碰，舔舐，像她吃每颗果冻的第一口。
而后，便不满足于只是这样，含着她的下唇吮了一下。
好像也还不够，又轻轻咬了她一口。
有一点点疼。
却又，不止是疼。
好像，还伴随着某种她从未经历过，也形容不清的刺激。
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多巴胺往上冲，她觉得脑子晕乎乎的没办法思考，被抽了力气似的双腿发软，不得不伸出胳膊环住他，免得自己滑到地上去。
然而闻珩却用实际行动告诉她，还不够。
不知什么时候，牙关被他撬开，钻进来一条柔软却有力的舌。
她被他主导着，勾着，也学着他的动作回应他。
这样的反应像是星火燎原，他亲吻的力度更猛烈。
要窒息的感觉。
却又，欲罢不能。
抱着他的胳膊越收越紧，不能自已。
不知过去多久。
他主动结束这个吻，把她往怀里一压，下巴搁在她肩头，胸口剧烈起伏着，贴着她的。
氧气重新进入身体，尤语宁听见他克制的喘气声。
他的心跳得好快。
像才跑完八百米。
尤语宁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在他怀里不敢乱动。
好一阵。
感觉双方的呼吸都慢慢趋于平静，尤语宁想要跟他商量一下让他松开自己。
“闻珩……”
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居然有些软绵绵的嗲，惹人遐想。
她把脸埋进他怀里，放弃说话。
第一次就、就吻成这样。
“尤语宁。”
闻珩也开了口，情和欲的哑。
“嘴好软。”
“……”
“甜的。”
“……”
安静两秒。
闻珩闷闷地笑了下。
“刚刚不是说，算了，下次吧。”尤语宁秋后算账，声音依旧是软绵绵的嗲，“怎么那么快就反悔了？”
“刚刚就是下次。”
“……”
投机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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